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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节(1 / 2)





  桑桎以闲聊似的语气说:“别一直盯着看了,眼睛会不舒服。”

  南庭听话地闭上了眼睛。

  桑桎把握着机会问她:“那些颜色还在吗?”

  “在啊,但好像深浅有点不一样了呢。”

  “有形状吗?要不要伸手摸一摸?”

  “好啊。”南庭说着,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,开始摸索着。

  桑桎伸手轻轻地托住了她的手,南庭没有躲,也没有动。桑桎给盛远时递了个眼神,盛远时领悟,他伸出自己的手,从桑桎手中接过南庭的手,南庭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,和以往与他牵手的姿势一模一样。

  盛远时唇边和眼底都有了笑意,他就那样握着南庭的手,陪着她。

  桑桎继续,“蓝色的是天,白色的是云,对吗?”

  南庭想了想,“还有飞机呢。”

  蜡烛在这时“啪”地一声响,烛光扩散开来,照亮了房间,南庭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:一架飞机在跑道上滑跑,然后昂起头,脱离了跑道,冲入云霄,片刻后,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说:“由于雷达盲区,将短时间失去雷达识别,保持长守。”

  南庭刚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,眼前又出现了另一组模糊的画面,驾驶舱里,一位飞行员以玩笑的口吻说:“每天在天上飞,都快忘了脚踩在地上的感觉了。”回应他的不是副驾驶,而是波道中的女声,“磁航迹200,距离32公里。”

  接下来是第三组画面,飞机着陆,一位身穿飞行制服的男子从飞机上走下来,开机打电话,“接你下班吧。”听见那边说了句什么,他温柔一笑,“行,听你的。”

  第四组画面是,一道俏丽的身影从一座楼里跑出来,冲进他怀里。

  他逗她说:“不怕被人看见笑话啊。”

  她仰头望着他笑,“老夫老妻,如胶似漆,谁敢笑我们?”

  他也觉得管他呢,低头吻住她前说:“想你了。”

  南庭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。

  然而,甜蜜过后,却是一次次的分离。

  她怀孕了,吐得厉害,他却要去执行任务。

  她坚强地说:“你去吧,我没事。”

  他给她盖了盖被子,又掖了掖被角,舍不得走,又不得不走。

  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,她才任由眼泪落下来。

  宝宝出生那天,父母亲戚都来了,唯独不见他的身影,她一直对所有的人笑,包括宝宝,却在夜里无声哭泣。

  宝宝满百天她就回到岗位工作了,因为只有那样,才能有更多和他见面,听他声音的机会。

  他是愧疚的,可身负的责任让他无法为妻子和儿子做更多,只能利用极少的回家的机会,把家里他能看到能想到的所有事,都尽量做出安排。

  她却从没责怪过他,每次他走的时候,还微笑着说:“家里有我。”

  他湿着眼眶抱住她,轻声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  她温柔地回应:“说什么呢,我爱你啊。”

  直到他驾驶的飞机顺利起飞,她才哽咽着念:“七哥,起落安妥。”

  那一声“七哥”让盛远时不得不相信,南庭梦里的男女,是她和自己。然而,他是总飞,不能说南程的一切事务都由他说了算,但飞不飞这件事,他还是做得了主的,何以为了飞行让她独自承受那么多?别说有一天她怀孕了,就是现下,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她,他已经准备少飞了,根本不可能出现梦里的情景。

  桑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,“可能她潜意识里在担心,你为了飞行忽略她,又或者,她是害怕飞行安全,才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”

  盛远时闻言本想说,那我以后尽量不飞了,可想到生物航煤的试飞任务还没完成,他只能说:“我最近多陪陪她。”

  “她很久都没有睡过觉,直到你们复合,她才开始陆陆续续地睡着,虽然每次都会做梦,但我认为,是比持续睡不着要好的现象。”桑桎思考了一会,突然说了一句,“我有个大胆的假设。”

  盛远时抬眸,静待他继续。

  “你说她梦里的情景不是你们相处的样子,那会不会她梦见的,”桑桎皱了皱眉,像是在下决心,又像在顾虑什么,然后才说:“是你们的前世?”

  “前世?”这对盛远时而言,太过匪夷所思。

  桑桎想了想说:“这个世界,有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人和事存在,就像从另某些角度看,疯子或许还是天才也说不定。”

  盛远时是个普通人,他的思维模式是趋于正常化的,桑桎则是心理学家,无论是专业需要,还是在做研究时看到的,以及接触到的,都可能和常人不同,所以,在看待南庭不眠和梦境这两个问题上,他没有以正常思维去考虑。

  盛远时努力地跟上他的思路,但还是说:“让我想想。”

  桑桎见他眉头紧锁,故意以娘家哥哥的口吻说:“怎么,怕她有特异功能啊?不想要的话,现在说话,退货还来得及。”

  盛远时瞪他一眼,“你想得美。”

  南庭当天是夜班,在局方的调查结果公布后,她就正常上席位指挥了,尽管林如玉散布的谣言牵涉到了她,无论是塔台,还是应子铭和其他管制,对她的态度都没有任何的改变,甚至还有师兄义愤填膺地表示:“坐等盛总碾压那个不识好歹的林如玉!”所以,她如常工作,没有请假。

  盛远时还在为梦放心不下,但未免给南庭压力,他面上表现如常,南庭也一样,为了不让他担心,她在去塔台的路上时还抱怨,“怎么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,都是我等你啊?”

  盛远时伸手捏捏她下巴,“要不我疼你呢。”

  南庭笑眯眯,一脸甜蜜。可等完成一个时段的指挥,她站在休息室的窗前,看向机坪时,内心却是波澜四起。

  你在梦里告诉我,那是一个故事,有开始,也有结局。可我在摇曳不清的月色里,只看到每一个人的身不由己。夜幕渐渐拉起,我终于留意到,另一个自己。

  然而,那真的是自己吗?想到那个关于襟翼卡阻的梦,南庭又忍不住担心,梦里不是自己和盛远时的前世,而是他们的……未来。直到这个时候,南庭才开始惧怕不眠,惧怕梦境,更惧怕……空难。